萧翎笑笑不说话。怀里的小人儿坐立不安。“别乱动,抱一会儿就放你走。”他拥着许樱绯,语气有些失落:“今晚你早点睡,本王可能没时间过来了,好多折子没批。”许樱绯听了安静坐着。萧翎枕在她肩上,“小郡主,你是不是巴不得本王天天有看不完的折子,没时间烦你?”“没有。”许樱绯如实回答:“我们之间有约定,该做的始终要做嘛。”她微微侧脸就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,马车内光线不明,只有两道光线从车帘漏进来,昏暗中,他的侧脸呈现出少有的柔和。萧翎声线微柔:“小郡主,等你义母好了,能不能多陪陪本王?”许樱绯没有半点迟疑:“好。”她知道,即使萧翎忙于政务,也可以命令她在旁伺候,他只是知道她放心不下义母,给她足够的空间和宽容。忽然觉得,这个人好像已经不似从前那么坏。她心里仿佛有一个天平,有时候偏向他只是心血来潮施舍她,有时候又偏向他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真心,忽左忽右来回倾斜。萧翎从旁边拿过一个匣子塞到许樱绯怀里。“昨夜把你裙子弄脏了,这是赔给你的。”她愣了一下,将匣子递了回去:“王爷,不用的,我衣服很多,穿都穿不过来。”萧翎没接。“本王送的,意义不一样。”他抬了抬眼眸,眼里有些不舍:“你回府吧。”许樱绯应声,抱着匣子下了车。如意在侧门边等待,看到许樱绯下了马车便过来接她,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匣子。她跟在许樱绯后面,打开匣子看了看,不由惊呼一声。许樱绯听到声音回过头,看到如意手中的匣子里整整齐齐叠着几套冰蚕丝裙裳,这种质地上等的冰蚕丝轻薄如流水一般,夏天穿着格外舒适柔软,但价格也高,一件裙子就要近百金,即便她贵为郡主,一般一年也只做一套,这匣子里约莫有个四五套。这也太贵重了。如意很不屑地撇了撇嘴。“嘁——男人,尤其是摄政王这种男人,最善用些蝇头小利俘获女人的心,郡主你要小心。”许樱绯笑笑:“你怎么什么都懂?”“换作别人我还相信人家是真心的,可摄政王,他以前怎么对您的?您忘了第一次穿冰蚕丝裙裳就被他拿笔乱画的事情?”如意愤愤不平:“那时候冰蚕丝价值千金,比现在更稀有贵重,小侯爷费了好大心思才差人买到一条,第一次穿回来就满是黑墨,怎么洗也洗不干净。”许樱绯也记得这事,当时还伤心了很久,只是隔了好几年,后面有了好几条冰蚕丝的裙裳,也就淡忘了。她回府陪老夫人,陈太医和几个大夫已经替老夫人诊治过,换了几味药。晚膳是在老夫人房里用的,老人家心情很好,拉着许樱绯说了好一会儿话,言语之间都是欣慰:“摄政王对我们还真是不错,以后知亭有新的靠山了。”“若是知亭今年跟长公主成亲,明年或许我就能抱上孙子。”她眼里带着期盼,却叹了叹气:“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多生几个孩子,当年生知亭差点丢掉性命,老侯爷说什么也不肯再要个孩子,若是知亭多个兄弟,也不至于这么艰难……”许樱绯知道老夫人有多期待兄长成亲生子,可儿大不由娘,兄长不愿成亲,义母拿他也没办法。老夫人说着:“也不知长公主愿不愿意多生几个,要是愿意,至少生三个,儿女都行。”想起兄长那日说要退亲,再看看老夫人满脸的期望,许樱绯心中不免惆怅。她握着老夫人的手,柔声道:“所以义母要赶紧好起来,保重身体等待儿孙满堂。”老夫人满眼感动,拍拍许樱绯手背:“义母对你始终有愧,也希望你寻得好郎君,否则这辈子都不会心安。”她眼神通透清澈,很温和地回道:“义母无需这样,多亏了您当时阻止我,我和哥哥各自幸福才是最好的归宿。”橘色的夕阳柔和洒在两人身上,许樱绯坐在老夫人身旁的小板凳上,在老夫人面前,她心中从未如此坦荡平静,她知道,到了这一刻,应该是彻底放下兄长了。萧翎说他今夜不过来,许樱绯不用担心被发现,睡得很安稳。只是夜半睡得迷迷糊糊时,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。有人偷偷摸摸爬上她的床,从背后搂着她。若是以前,肯定吓个半死,但现在却很平静。能这么来去自如,且是熟悉的身形,熟悉的淡淡沉香味,还带着披星戴月凉凉的体感,虽还未清醒,就知道来的人是萧翎。她翻了个身,手抵着他的胸膛,眼睛将睁未睁,呢喃道:“不是说不来吗?”萧翎在她额前印下一吻,“想你,便来了。”他手老老实实放在她腰间没有乱动,声音很柔:“就只抱着你睡觉,不干别的。”许樱绯闻言继续睡。黑色绸缎一样的发丝洋洋洒洒拢在萧翎脖子间,痒痒的,萧翎将它们一一捋开,垂眼就看到那一节白皙纤细的脖颈,忍不住亲了上去。亲了几下又退回去。声音像是霜打的茄子:“本王倒是想干点什么,但最后都是自讨苦吃。”许樱绯半睡半醒,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,却本能地往他胸膛靠了靠,手还自然地勾住他脖子。他身子颤了颤,奇怪她今夜怎么会如此主动,以为她还有什么动作,但她只是抿了抿嘴,又继续睡了,腿还很自然地搭到他身上。这是把他当枕头了。萧翎低头看到笔挺小巧的鼻梁,下面淡粉柔软的唇,真的很想吻上去。近在咫尺,却忍住了吻她的冲动。她明显还有睡意,且睡得很香,不忍心吵醒她。果然,没过多久,就传来了平稳均匀的呼吸声。他叹了叹气:“小没良心的,还真睡得着。”他的心却扑通跳个不停,安静的时候,她比平时更美,简直不可方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