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樱绯看向萧翎,他刚喝完一杯酒,敬酒的人正在跟他说话,他垂耳在听,眼神落在桌面,仿佛没听到老夫人的话一般。萧翎三番两次帮侯府,如今也算是侯府的恩人,老夫人叫她敬酒是应当的。直到她端酒过去,恭恭敬敬站在他面前,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,就如平常京中贵女参见上位者一般生分且谦卑,她弯腰福身:“王爷,臣女敬您一杯酒,愿您岁岁安康,福运绵长。”像是过年说祝福语似的庄重有礼。萧翎听了,漫不经心端起酒杯,连杯都没有碰,只是点头示意,随后便饮了杯中酒。始终没有正眼看她,两人就跟陌生人似的。这倒让许樱绯很安心。因为摄政王的到来,家宴变得十分热闹,许樱绯敬酒之后便刻意躲着萧翎,宾客纷纷都在他面前献殷勤,他身边络绎不绝,亦没有机会去寻许樱绯的身影。不知什么时候,宴桌上不见了顾知亭的身影,这个时候是侯府的主场,却让老夫人在陪贵客,老夫人让许樱绯去将他兄长找回来。许樱绯找到兄长的时候,他正站在花园里凉亭里,今晚是个月圆之夜,月光璀璨,加上园中的灯都掌了起来,将园子照得犹如白昼一般。颀长清瘦的兄长站在如霜的月光里,像是从九天之外落入凡尘的谪仙一般。“哥,你怎么在这儿?”许樱绯走过去轻声道:“义母在找你,想让你去陪陪宾客。”顾知亭回首,向她招招手:“茵茵,过来。”许樱绯走过去,月光照在微风中的起了褶皱的湖面上,波光粼粼,像是洒满了碎钻,湖面的水光倒映在顾知亭脸上,白皙清瘦、轮廓分明的脸上波光流动,美轮美奂,眉间却依稀有些愁绪。许樱绯走过去站到他身旁。“哥,你不高兴么?”顾知亭唇边勾起一抹温润的笑容,沉静的目光落在许樱绯脸上:“没有不高兴,只是在想一些事情。”“什么事情?”“哥哥之前和你说过的,想放弃一些东西。”他嗓音很沉,语气轻松:“这次晋州大坝重建后,如果效果理想,哥哥打算辞官。”许樱绯怔住,兄长在朝耕耘多年,心中有抱负,肩上背负着复兴永安侯府的重担,他也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,怎么会想辞官?她难以置信望着兄长,微微张着嘴,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兄长拍了拍她脑袋,“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行的,有时候方向错了,怎么努力都没用。”他看向宴会的方向,“如今摄政王掌权,他心思难测,不像是真心看重我的才能,与其惶惶不可终日,不如放弃这些名利,安心过日子。”园子里月色与烛火通明,那边热闹的宴会传来欢声笑语,相比兄长的沉寂,此时的夜,有种不合时宜的喧嚣。许樱绯几乎没有多余的思索,她回:“哥,无论你做什么选择,我都支持你。”顾知亭眉心舒缓了些。亭子里寂静如水,夜色仿佛只在这儿停留,温柔、安静。顾知亭缓缓望着碎金般的湖面,沉默良久,忽然问道:“茵茵,你心里恨过哥哥吗?”“嗯?”许樱绯有些诧异:“哥,你对我那样好,我为何要恨你?”“哥哥没有与你商量,甚至没有提前知会你,议亲的事情你都是从旁人耳中得知,那段日子,你一定很难过,一定对哥哥很失望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