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沐泽想起几年前见过的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,奇怪的是,过去这么多年,两人几乎没有交集,他仍然清晰记得当时她的样子。鬼使神差的,他回道:“试试就试试。”从此,京中就传出了谢府嫡子喜欢永安侯府小郡主的消息。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脾性,不过是纨绔子弟一时兴起说的玩笑话,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开玩笑还是真的,可能一开始是假的,但慢慢,变成了真的。他后来是真的喜欢她,真的想要娶她。只是知道两人是云泥之别,渐渐的,这份喜欢越来越卑微,卑微到只要看到她一眼就能回想百千次,只要说上一句话便能高兴一整年,总是不由自主去制造偶遇、制造交集。引来的却是顾知亭的百般阻挠和她的怒目以对。或许在自己的世界里活久了,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,反而乐此不疲。直到现在穷途末路站在她面前。若是回到最初,友人说出那句话时,他会选择另一种的回答吗?细雨潺潺,天空只剩最后一点光亮,谢沐泽朝她微微低头:“樱绯郡主,很抱歉曾经给你带来那么多困扰。”姐姐说她累了想死,其实最应该死的人是他。他死了,姐姐便不会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,她会做一个合格的母亲,抚养好幼帝,成为天下人敬仰的太后。他看到许樱绯眼神微微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。这些年,他已经听了太多她拒绝的话,临死前,不想再听到。手里那把短刀忽然调转了方向。许樱绯的眼睛忽然被捂住。那边传来太后撕心裂肺的喊声:“不要!!!”她从雨中疯一样跑过来接住谢沐泽的身体,男人身形高大,她根本接不住,两人一同倒在地上。谢沐泽腹部血水汩汩流出,她捂住他的伤口,求萧翎救他。“姐姐,不用了。”他握住谢沐清的手,看向萧翎:“王爷,我姐姐欠你的我还了,求你放过她……”无尽的雨幕中,谢沐清抱着弟弟的尸体痛哭失声。战乱后的京城郊外尸横遍野、血水混着雨水淅沥沥流淌。远处,顾知亭调转马头。萧翎不会让她有事,他应该放一百个心的。铁蹄踩在湿软的土地上,湿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空旷的天地间尤显落寞,风吹动暗色披风发出猎猎声响,细密的雨丝落在高束的发冠上,沾湿乌黑发丝。萧翎身上的伤很重,外面下着雨,没有拔刀的条件,只能回府做处理。拔刀时萧翎没有让许樱绯在现场,她候在外间,另一个大夫在替她处理脖子上的伤痕,只是轻微出血,止血后抹上药,缠了一层薄纱。但萧翎那边……侍女们端着盆,进去时是干净清澈的温水,出来时是满盆的血水,不停地出出进进,足足一个时辰后,才让她进去。看到萧翎时,他脸色苍白坐在床头,赤裸着上半身,但左肩上缠着厚厚的绷带,几乎遮完上半身,只露出线条分明的腹肌,他半边肩倚靠在床柱上,另外半边肩悬空。屋子里两个侍卫耷拉着脑袋,高大威猛如巨兽般,却大气不敢出。见许樱绯进来,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站出来,小声道:“王爷,是属下一时疏忽,应当时刻跟紧樱绯郡主,没想到进了侯府内院还能有变。”